貍貓換梨子

四十八　祭典作戰 

　　「挺熱鬧的嘛……」

　　走在夏日夜晚的街道上，意外的遠遠就能瞧見燈籠的光亮和喧鬧的人群。

　　吃完可麗餅之後，我們便順路過去神社那邊晃了晃。正如店員小姐所說的，真的要舉辦祭典，只是那時還沒准備好。詢問了工作人員開始的時間後，我和遙決定先回家一趟再會合。畢竟難得的夏日祭典嘛，況且遙那麼開心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就是如此，現在我正踏在和遙會合的路上。

　　「啊，貴音！這邊這邊～」

　　遙站在鳥居的前面，手舞足蹈的揮著手。

　　「你來的還真快啊……」

　　祭典的開始時間是七點，我自認沒有很晚出門……沒想到這次又沒能比他早到。至今為止一起出去，只有咖哩派對那次我比他早到過而已。

　　「因為難得的祭典嘛！感覺會很好玩呢！」

　　本來我還在想依遙的那種性格，說不定會換穿浴衣過來。不過實際上他只是穿著普通的夏季便服。果然就算是遙也不會那麼誇張的吧。順帶一提，因為特地換衣服很麻煩，我只是把學校的毛衣換成藍色的運動外套就直接出來了。

　　「確實是很久沒參加過這種活動了，總之進去逛逛吧。」
　　
　　「嗯！」

　　鳥居裡一路指向神社的小路設滿各式各樣的攤販，在燈籠和人聲的點綴下，在夏夜營造出了十足的祭典氛圍。一走進去，遙便像個小孩一樣到處探頭亂看。裝飾的燈籠燈光照射在他蒼白皮膚上，讓他看起來比平時還要有精神。

　　「貴音、貴音！我們去買棉花糖吧！」

　　「啊！那裡有醬汁炒面！烤花枝看起來也好好吃！」

　　「祭典必備的釣水球！來玩吧貴音！」
　

　　——諸如此類，遙的亢奮程度呈現平常的三倍。人也不少，虧他可以這樣穿梭在各個攤販中，敏捷得勘比皮卡丘。

　　話說虧他剛剛吃了三個可麗餅還能吃這麼多東西啊。

　　其實一開始認識遙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更文靜的人呢。因為他喜歡畫畫、功課又好、皮膚也很白，乍看之下就像是個文弱書生一樣。不過隨著相處時間越久，才漸漸察覺到他其實意外是個挺好動的人。如果沒有生病，說不定他會更加活潑吧……

　　「啊、啊咧！？遙呢？」

　　回過神來的時候，突然發現遙已經不在身旁。因為一不小心陷入了沉思，我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雖然我發呆的時間並不長，可是當站在人群裡時，光是這麼一點時間就足以將自己和同伴衝散。我趕緊四處尋找遙的身影，但是左看右看都是人，根本找不到他。正當我心想不妙時，一個聽慣的聲音突然傳來。不用多說，就是遙的聲音。

　　「貴音——在這邊喔！」

　　我連忙想朝聲音的方向前進，然而遙卻先我一步的找到了我的位置，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旁邊了。

　　「人這麼多，真虧你還找得到我在哪……」

　　在祭典這種人擠人的活動上很容易走散，實際上，我剛剛也擔心了一下，不過沒想到遙會這麼快就發現我的位置。

　　「哈哈，貴音在哪裡我都找得到喔！」

　　他不知道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如此說道。手上還拿著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蘋果糖。我發呆時，遙大概就是去買這個了吧。

　　「你是雷達啊。」

　　對他那個誇張的發言，我不禁吐槽道。

　　「唉～是那一類嗎？我個人覺得比較像企鵝之類的感覺……」

　　然而我隨口的一句吐槽，遙卻意外的較真，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說。

　　「企鵝？為什麼？」

　　企鵝……是指那個胖胖的、毛毛的，很可愛很會游泳的鳥類對吧？這和那有什麼關系嗎？

　　「啊，比起那個，為了避免再走散，我們牽手吧？」

　　遙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倒一副想起更重要事情的樣子，理直氣壯、毫不在意的對我伸出了手。如果我的頭發有神經的話，雙馬尾現在肯定嚇得豎立起來了吧。

　　「牽、牽手！？不需要啦！！又不是小孩子……」

　　我立刻別扭的移開視線，結結巴巴的回答道。這家伙的神經到底是什麼做成的？是稻草嗎？為什麼這麼粗神經！？手牽手什麼的……怎麼可能做啊！而且還這麼隨意的說出口……都不會害羞一下的嘛！！

　　「可是剛剛貴音不就因為發呆而落隊了嘛？」

　　「呃！那是剛剛，現在不會了！」

　　就算被遙抓到痛處，我還是牽強的試圖帶過。因為手牽手什麼的實在是太不可能了。

　　「是這樣嗎～」

　　我的理由一點根據也沒有，所以遙理所當然的一臉半信半疑。可惡……就算不是這樣，也不可能牽手啦！你這個白痴！——雖然我很想這麼回答他，可是這種意氣用事的回答，感覺上只會自掘墳墓而已。

　　「我說不用就是不用啦！反正你不是說我在哪你都找得到嗎？那不就好了！」

　　靈光一閃，我想起遙才說過的那番話，於是原原本本的將它奉還回去。

　　「啊，也是喔！好，那接下來去撈金魚吧～～」

　　本來以為他會反駁自己誇飾的那句話，不過沒想到，遙居然就這樣接受了。欸？難不成他真的有什麼發現我的特殊方法不成？算了，姑且不論這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感覺我們的學校的學生還蠻多的。先前在找遙的時候看到了很多認得出來的面孔。即使我平時都待在人煙稀少的理科教室，可是在上放學的路上多少還是看得見學生——雖然我對他們一點好感都沒有，但依然記得幾張臉。

　　「……啊。」

　　當我一邊繼續陪著遙四處巡禮各式攤販，一邊隨處看看的時候，人群之中突然出現了兩個眼熟的臉孔。

　　「怎麼了，貴音？」

　　聽見我的聲音，本來熱衷於吹涼熱騰騰章魚燒的遙問道。

　　「那個……該不是文乃和伸太郎？」
　

　　我有點疑惑的指向那兩個在人群中的一男一女。黑色中長發的少女穿著小外套加白色的夏季連衣裙，搭配上她那張十個人裡有十個人會同意的可愛臉蛋，讓她看起來十分顯眼。站在她身旁的少年則是穿著紅色的運動服和工作褲，臭臉上的一雙死魚眼看起來一點活力都沒有。簡直和身旁活潑的少女呈對比。

　　「啊，真惹耶。咖們也來氣典玩啊。」

　　遙隨著我的手指方向看去後，嘴裡邊吃著章魚燒邊回答道。

　　「遙，吃下去後再說話啦！要是噎到了我可不管你啊。」

　　真是的，都已經說了幾遍了。

　　「對噗起～～」

　　不，那個，你在道歉的同時就又犯了啊。
　　　　

　　「說起來，文乃也沒有穿浴衣耶。我本來還以為女生來祭典都會穿浴衣的。」

　　終於等到吞下去後再說話的遙望著遠方穿著白色洋裝的文乃，一臉「我都不知道～」的樣子說道。

　　「那個還是看個人吧。我是因為覺得很麻煩。」

　　浴衣的穿法雖然沒有和服那麼復雜，相比之下布料也比較輕便，可是我不擅長用腰帶打結，所以對我來說都差不多。其實人群裡還是有很多浴衣打扮的女生，只是我和文乃剛好沒這麼做而已。

　　「原來如此～說實話，我本來還想穿浴衣來的，不過我爸媽說可能會著涼所以阻止了我。」

　　啊，果然如我猜想的，遙是會想穿浴衣來的那種人。不過浴衣的事情就先放一邊，那兩個人果然是文乃和伸太郎吧。可愛少女和討人厭少年的組合，我想除了他們兩個人以外也很難找到。這麼說來……他們兩個難不成，是偷偷在約會！？欸！？不會吧，就憑那個伸太郎！？雖然大概可以從文乃的反應中感受到，她應該是喜歡那個臭小子……就我個人的觀點是覺得有點浪費啦，可是如果文乃的戀情能夠進展順利的話我也很高興就是了。

　　不過這還真是意外，沒想到會剛好看見他們。

　　「啊，貴音你看，那不是老師嘛！好巧喔～～大家都來祭典了！」

　　就在我打算秉持成熟的學姐風範，默默支持文乃他們時，遙突然指著另外一邊說出了驚人的話。

　　「老師！？那個不良教師怎麼會來這種地方，不會吧！？」

　　我朝著遙手指的方向看去，然而站在那裏的怎麼看都是楯山研次朗那個不良理化教師。他一如往常的穿著白袍和西裝，和開心逛祭典的人們不同，老師一臉懶散又駝背的走在路上，看起來很不情願待在這裡似的。這麼不情願的話……幹嘛來？而且，老師感覺上就不像會來這種活動的人。

　　「老師大概是來巡邏的吧？因為這場祭典好像有很多我們學校的學生參加。」

　　對於我的疑問，遙很有邏輯的說明出老師出現的理由。

　　「原來如此～很有可能呢，因為這家伙最喜歡在理事長面前裝好人了。」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順便偷吃掉遙最後一個章魚燒。

　　「啊，貴音好過分！那明明是最後一個了……」

　　遙淚眼汪汪的看著我一口把章魚燒吃掉，我則毫無罪惡感的享受著最後一個的美味。嗯，真好吃。
　　

　　「你剛剛已經吃了多少東西了，不缺這一個吧。」

　　沒錯，我從剛剛到現在都為了體重著想，有分寸的只吃一點東西，可是遙這個吃了也不會胖的家伙卻在我旁邊吃個不停！不稍微欺負他一下怎麼行呢。
　　

　　「嗚嗚……啊，再這麼走下去的話，老師就要和文乃他們碰面了耶？」

　　沉浸在章魚燒之痛的遙為了轉移注意力而看向旁邊，結果便發現了這件事。

　　「確實……會碰面呢。」

　　我看向右邊，再看向左邊，簡單比對一下他們現在的位置、速度和方向後，就連笨蛋也能得出他們會撞見的結論。

　　如果老師撞見文乃和伸太郎在一起的畫面的話……想像一下，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啊，爸爸！」

　　「文乃！……唉，你怎麼會和這個臭小子在一起？」

　　「我不是說過今天要和朋友一起來祭典嗎？」

　　「朋友是指這家伙！？不是女生朋友嘛！？」

　　「呃，這個嘛……」

　　「不行！文乃！這、這種事爸爸不允許！和男生一起約會什麼的還太早了！」

　　「不是約、約會啦！真是的，爸爸你在說什麼啊！」

　　「喔……？不是約會嗎？那麼，就讓爸爸也一起同行如何？」

　　「「欸！？」」

　　——說不定會出現這種展開。

　　呃，其實我也不知道老師有沒有那麼厚的臉皮說出這種話，可是看見這個場景他百分之一百會抓狂。愛女狂魔‧楯山研次朗絕對會覺醒過來。

　　怎麼辦才好……感覺上來祭典肯定不是伸太郎自願，而是文乃力邀他他才來的。如果在這個時候遇到老師，一切就泡湯了。

　　「好！遙，我們去幫他們吧！」

　　秉持著學姐的成熟風範，我握著拳，毅然決然的說。

　　「唉？幫他們？避開老師嗎？」

　　遙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的反問道，可是我也還不曉得具體該怎麼做。

　　於是在老師一步一步靠近的同時，我的腦袋以超乎平常的高速拚命運轉，終於想出了個像樣的方法。

　　「總而言之……」

　　雖然想出來是想出來了，卻也不是多詳盡的計畫，所以我不禁語帶猶豫。即使如此，我還是招招手要遙把耳朵靠過來。

　　「總而言之？」

　　遙傻呼呼的歪歪頭，然後乖乖的把耳朵靠過來。

　　「就先這樣……然後再這樣……再那樣。」

　　我大致的向他說明計畫內容，說著說著，不知為何腦袋的思路就變得越來越清晰，因此說明意外的比我腦袋浮現的還完整。

　　「喔喔！那樣的話就這樣如何……」

　　「啊，不錯喔！」

　　「對吧！感覺好像在作戰一樣好好玩！」

　　聽完我臨時構成的計畫，遙非但沒有反對，還興衝衝的表示贊同，並且隨口補充了一些細節。

　　以前我一直以為遙是個沉穩的人，可是這種時候就能看出他其實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好，那我負責文乃和伸太郎那邊，遙你就負責老師那邊喔！好了你就給我打暗號！」

　　好像真的在進行作戰一樣，我如同戰略指揮的分配工作道。

　　「了解！」

　　遙也十分融入這個氣氛，假裝接受命令的用手行了個禮。

　　「好！那作戰開……」

　　正當我想要模仿指揮官那樣，帥氣的說句「作戰開始！」時，遙卻突然打斷了我。

　　「等等！貴音我們買個面具吧，面具！」

　　他興高采烈的指向一旁的面具攤，雙眼閃閃發亮到快要射出光線的地步。

　　「唉，為什麼要買面具？」

　　相較於他的興奮，我只是不解的凝視著掛著各色種類的面具攤。

　　「因為感覺比較酷啊～～而且貴音的角色感覺很適合變裝不是嘛！」

　　遙斬釘截鐵的說。說起來這家伙也有這一面呢……像是覺得我以前取的中二網名很帥之類的。果然每個青少年都是有中二病的嗎？

　　「既然你都說到這個地步了……」

　　——也沒有拒絕的必要啦。而且我擔當的角色，或許真的得變裝比較好。不過也有可能會造成反效果……算了，應該不至於吧。

　　被遙的那股衝勁說服，我隨手拿起一個黑貓面具結帳，遙則是選了個……烤肉串的面具？唉？怎麼會有這種面具？

　　「對了，要變裝的話，我的外套借給你吧。貴音的外套我拿著吧，不然光看那個外套就知道是貴音了。」

　　在我忙著調整黑貓面具的時候，側戴著烤肉串面具的遙一邊這麼說，一邊把他的連帽外套脫下來。
　

　　「欸！有這麼明顯嗎？」

　　我不禁錯愕的回答。

　　我的確是很常穿這件外套啦，可是有這麼誇張嗎？

　　「有啊有啊～至少我看到這個藍色外套就知道是貴音了。還有雙馬尾也是。」

　　遙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講的好像就算我整個人變了樣，只要綁著雙馬尾穿著藍色運動外套，他還是百分百認得出來我是誰一樣。

　　啊，難不成這就是他可以那麼快找到我的理由嗎？

　　「是喔？總之，這樣就萬事具備了吧？」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連他們都和遙有一樣的想法，可是為了預防萬一，我依然照遙所說的把頭發改成單馬尾、戴上面具，接著換上了他過大的外套（長到我的大腿部分）。

　　我怎麼覺得我現在完全就是個怪人？

　　「嗯！完美！貴音看起來完全不像貴音！」

　　遙豎起大拇指保證。

　　雖然這話聽在我耳裡感覺有點微妙就是了……應該沒問題吧。

　　總而言之，時間有限，還是趕快開始吧。

　　「好……那麼，作戰開始！」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