貍貓換梨子

十二　零與一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為了惡整伸太郎而下載的超級吵鬧鈴聲被大聲的播放了出來，接著蛇便再次自行崩解，留下呆呆浮在螢幕上的我。

　　毫不意外，過了五秒左右，本來躺在床上的身影便醒來了。

　　「……你在幹什麼啊…」

　　穿著黑色外套的如月伸太郎充滿黑暗氣息、一臉不悅的站在電腦前瞪視著我，沒有溫度的黑色瞳孔讓人不寒而慄。

　　「…主、主人，呃，這個嘛，對不起啦，真的對不起！我…」

　　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該說什麼，所以我一股腦的道歉。

　　「……真是夠了，平時還吵不夠嗎？」

　　然而伸太郎卻像沒聽見我的話似的，和平常不同，一字一句冰冷的說。

　　「對不起、抱歉啦！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了，我保證啦！」

　　我一反常態，低聲下氣的說。然而他卻依然以冷漠的神情凝視著我。

　　「…道歉又有什麼用！好不容易…夢見文乃了！卻被你莫名奇妙吵醒！」

　　伸太郎低下頭，仔細一看，他的眼眶中泛著不明顯的水光。

　　「真是夠了！像你這種奇怪的病毒早知道就應該馬上刪掉的！」

　　他握緊的拳頭突然用力的往螢幕敲下，不偏不倚的擊在我身上。雖然對我沒有任何實質影響，但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

　　「什麼啊！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啊！」

　　被他這麼一敲，委屈感不自覺就湧上來了，感覺好像快哭了。

　　「再說，已經夠了的是你吧！究竟要沉浸在過去多久！你以為那孩子會想看到現在這樣的你嗎！」

　　回想起記憶中文乃溫柔的笑容，我忍不住大罵道。　　

　　「囉嗦死了，不要裝得你很懂的模樣！我想再見到她啊，我的心情你這種旁人才不會懂！」

　　伸太郎的指甲深深的嵌在掌心上，語氣前所未有的激動。

　　「我懂啊！因為我也是…很想再見到他啊！想見得不得了啊！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也還是得繼續努力下去啊！再這樣下去，你連明天都看不見了啊！」

　　我也很想見到遙啊。就像你想見到文乃一樣……我也比任何人都還要想見到他啊！

　　「那樣也無所謂！這種無聊的日子…這種沒有她的日子……」

　　伸太郎露出諷刺的笑容，彷佛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似的。黑色的外套是不會放晴的烏雲，厚厚的籠罩在他身上。

　　「清醒一點啊，主人！大笨蛋，膽小鬼，中二病，臭童貞！」

　　我毫無節制的大罵，希望他能像平時那樣吐槽「你說得太過分了吧！」，但是他仍然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一語不發。

　　「可惡，幹嘛隨便放棄啊！你以為你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啊！你和我不一樣，你還有身體，還有家人，還好好的活著不是嘛！不要總是逃避啊！」

　　你和我不一樣。

　　雖然你總是一副對什麼事都興趣缺缺的樣子，雖然你總是一副不想面對現實的樣子。

　　即使如此，你和我不一樣。

　　你碰得到東西、你感受得到溫度、你有雙腳可以行走、你有一個很擔心你的妹妹、你有一個會天天替你做飯的媽媽……你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就像零與一一樣。

　　我已經是零了，可是你是一。你還有機會，你還來得及。

　　所以……我想要救你。想要幫上你的忙。想要成為你的力量。

　　「……已經夠了，跟你吵架真是蠢透了。我寧願回到那個有她在的夢，最好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等等…伸太郎！」

　　「啪唧！」

　　電腦被強制關閉的同時，我被迫趕到電子空間的最深處，沒有固定雙腳的我無力的漂浮在其中，就像幽靈一樣。

　　「……像笨蛋一樣。」

　　眼淚不停落下再消失，已經連擦乾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樣你心滿意足了吧。」

　　我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抬頭對那個不知身在何處傢伙說道。

　　然後逃避現實的捲縮起身子，靜靜的等待明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