貍貓換梨子

八　有驚無險的前哨戰

　　背著比平時還要重的肩背包，我的心裡現在相當緊張。

　　我真的帶了，帶了要給遙的便當！

　　怎麼辦，雖然昨天晚上放進去前就煩惱過很久了，但是真的帶著出門後，總覺得有種已經沒有回頭路的感覺。

　　「好緊張啊……」

　　站在理科教室門口，只差最後一步就會見到遙，他一定會問昨天是怎麼回事然後我就非得解釋不可然後午餐時間就非得拿出我的手制便當不可了！

　　好，不管了，放手去做吧！

　　我把手放上拉門，正打算一股作氣拉開最後的關卡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早安，貴音。」

　　「嗚哇啊！喔、喔，這不是遙嘛，早、早安啊！」

　　聚精會神在門上的我一聽到遙的聲音不禁被嚇了一大跳，雖然我很努力假裝鎮定，但是成效不大。

　　本來以為會在教室裡的魔王關卡居然就在身後，而且還突然出現！還一臉悠哉的吃著飯團！怎麼辦！

　　「怎麼了，貴音，不進教室嗎？」

　　「啊、要進的，當然要進的。」

　　好，冷靜下來，離午餐時間還早得很，所以我的心臟別在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了好嗎？做個沉著的心臟啊。

　　就座以後，因為老師來早自習的機會大概是五分之二，五天之內來兩天，有時候還連一天都不來，所以早上通常是我和遙兩人獨處。

　　坐在位置上的我假裝沒事的寫著作業，遙也悠閒的拿著素描本在畫畫。一切乍看之下是那麼的平靜，但那只是乍看之下。

　　其實我現在的內心狀態可是波滔洶湧、驚濤駭浪，緊張的不得了啊！

　　可惡，該死的兩人獨處，雖然老是裝做悠閒的態度聽廣播寫作業什麼的，但實際上我真的超級在意超級緊張的，這段時間真是超折磨我的心臟的啊！

　　「說起來，昨天……」

　　「哇，遙你看，窗外！」

　　手不停仍在畫畫的遙，忽然若無其事的開口。不過一聽見關鍵字「昨天」，我就慌忙打斷他的話。

　　「欸，窗外有什麼嗎？」

　　遙照著我的話往窗外看去，可是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窗外有什麼，只是隨口就說出來了。

　　「窗、窗外那朵雲感覺很像貓呢，你不覺得嗎～」

　　面對認真凝視著窗外的遙，我只好隨便指著一朵雲努力胡謅。

　　「啊，真的耶，貴音視力真好。」

　　遙露出溫和的招牌笑容，讓我一瞬間又害羞起來，劇烈心跳聲聽得一清二楚。遙不會聽到吧？

　　「好，那麼就來畫雲吧！貴音，可以和我換一下位置嗎？」

　　「喔、嗯，好啊，你隨便坐。」

　　遙似乎很中意窗外的景色，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接下來的時間他一直旁若無人的振筆疾畫，時不時還會望著素描本就露出純真的傻笑。

　　我啊，對著遙那樣的笑容，一直以來感到生氣、吃驚……然後又漸漸被他吸引。

　　「……真是無憂無慮啊。」

　　其實也沒有刻意隱瞞遙的必要。畢竟便當做都做了、帶也帶了，而且目測遙的包包的確沒有帶便當或麵包來。事到如今隱藏根本沒有意義嘛，反正到了中午還是得鼓起勇氣拿出來的。

　　但是……我果然還是覺得很不安……

　　啊——真是的，為什麼我這麼不坦率呢。

　　因為不好打斷專注於繪畫的遙，也很怕他問起昨天的事，於是乎早上就在這樣各做各的情況下度過，不知不覺的第一節課的鐘聲就響起了。

　　「老師好慢啊……」

　　即使鐘聲已經響起好一陣子，我們的班導楯山研次朗卻完全沒有要出現的跡象。

　　「是啊……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

　　遙，你真是太善良了。

　　「不、不，絕對是單純的睡過頭遲到吧。」

　　八成又是昨天熬夜去打小鋼珠或是看化石拍賣什麼的，老師總是這樣，說實話他準時到的次數比遲到的次數少不只一倍呢。

　　他居然會是那個小天使文乃的爸爸，直到現在我也覺得難以置信，可能文乃是像媽媽吧。

　　「話說貴音，你的包包好像比平時還要重的感覺？」

　　「欸、欸，有嗎？你怎麼會這樣認為？」

　　我刻意將問題丟回遙那邊，裝出沒事人的樣子。他的觀察力真好啊。

　　「剛剛換位置的時候稍微注意了一下……今天有什麼特別的課嗎？」

　　很好！看樣子遙沒有連想到昨天的事情，還可以遮掩下去！

　　不過要說什麼遮掩才好？今天確實沒有什麼特別的課，保育班平常也不上體育課……總而言之就是不能提到便當，扯開話題、扯開話題！

　　「沒有啦，我、我、我正好想鍛練一下臂力！」

　　我、我說了些什麼啊！！！

　　普通的女高中生會想鍛煉臂力嗎！我是少年漫畫的主角還是超高校級的格鬥家啊！又不是要修行去打boss，為什麼要鍛煉臂力！我怎麼會想出這種莫名奇妙的答案！我的腦袋是什麼做的啊！

　　「嗚哇！感覺好酷啊，貴音！」

　　這傢伙居然相信了！？

　　「喔、喔，還可以吧。」

　　出乎意料的，遙雙手握拳，一臉興奮的回答。天底下也只有遙這種傻瓜才會相信我這種鬼話吧……他這麼天然真是太好了。

　　「貴音，那書包裡是放了什麼？」

　　「欸、喔，這個嘛、就是那個……」

　　「大家早安～」

　　就在我快扯不下去時，拉門終於被打開，一個懶洋洋的身影走進來，有氣無力的聲音隨之傳進耳中。

　　「老師！你又遲到了！我要告訴理事長喔！」

　　我順勢將焦點轉移到老師身上。你來的真是太是時候了老師！我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感激過你！

　　「……」

　　面對突如其來的指責，老師毫無反應、毫無生氣的站在講桌前，看起來跟我昨天在遊戲裡擊倒的殭屍很像。

　　欸，怎麼回事？居然沒有反擊回來？

　　「你們聽我說啊，文乃、文乃她……」

　　然而不顧我們的驚訝，老師自顧自的開始碎碎念。

　　「老師？文乃出什麼事了嗎？」

　　遙和我都以擔憂的眼神望著殭屍般的老師。雖然他平時就是個懶懶散散的人，不過這麼沒精神的模樣我還真沒見過。

　　「文乃她居然做便當給別人！？而且還不告訴我要給誰！！我、我可愛的女兒啊……一定是要給男生，到底是那個畜生！」

　　楯山研次朗，職業不良教師，屬性愛女笨蛋，暴走了。

　　我和遙都被老師的爆炸驚呆了，征征的在位置上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雖然說以老師愛女的程度來說這的確是很難接受的事情，但我真心希望他能回想起他好歹是個教師這件事。

　　我和遙現在到底是該怎麼辦？暴走實在是太激烈一時之間我還真不敢吐槽他。

　　到底有多愛女兒啊這傢伙。

　　「貴音！」

　　「是、是的！」

　　狂暴化的女兒傻蛋突然喊出我的名字，眼鏡後面的那雙眼睛像是找到獵物的老鷹一樣死死的盯著我，害我不由得回答得像軍人一樣。

　　「我記得昨天文乃說要去你家……你是不是知道是誰？你們一起做了便當對吧？」

　　「啊啊啊啊啊！我、我要告訴理事長喔！說說說你上課不務正業！」

　　我拚命的在最後幾個字的部分大叫，要是老師在這個時候說出來遙不就知道了嗎！不行，我必須掩飾過去！

　　「哼哼，為了女兒，理事長什麼的不足為懼！」

　　到底有多愛女兒啊這傢伙！

　　「我不知道、不知道啦！身為老師不該逼迫學生吧！」

　　老師一步步迫近，我只好努力的試著驅趕他，但他一點退縮的跡象都沒有。

　　「身為父親還這麼追根究底女兒的私事會被討厭的喔！」

　　情急之下就脫口而出了，沒想到老師卻因為這句話停下了腳步，整個人定在原地，就像被石化了一樣。

　　「被討厭…會被討厭嗎？」

　　到剛剛為止還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接著卻一下子變得像小動物一樣脆弱。

　　老師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有多愛女兒啊這傢伙！

　　「老師，請冷靜一點，不會有那種事的啦。我們來上課吧？」

　　遙，NICE！

　　「是啊是啊，總之先來上課吧！」

　　「……唉…好吧……」

　　他猶疑了很久，重重的歎一口氣後，這才終於乖乖的回到講臺打開教科書。

　　呼，真是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