貍貓換梨子

　　三　貴音的世界事情

　　提到榎本貴音的家庭的話，那麼絕不是個令人開心的話題。

　　自有記憶以來，我的父母就相當不合。吵架、不回家、外遇對象的電話什麼的是家常便飯。

　　我的病症更是加重了這個現象，所以榎本家有大半時間只有我一個人。是一人家庭。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特別悲劇的事，不過是社會上常見的不睦家庭罷了。這種家庭多的是，不差我一個。

　　即使如此，從前的貴音仍然很想要博得父母的注意。是小孩子的本能嗎？還是單純的渴望愛呢？或是因為自己的病感到罪惡感？

　　無論是什麼，小時候的我用盡全力的想討好他們是事實。

　　舉例來說，我很擅長料理。總是一個人在家也是原因之一，不過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害怕被討厭吧。

　　契機記得是某次到祖父母家時，祖母帶著我一起做飯，做著做著就聊起天。

　　「吶、祖母，媽媽和爸爸是不是討厭貴音？」

　　兒時的我是個很沒安全感的傢伙，主要是因為嗜睡症的緣故。

　　不知何時會失去意識，起來又會忘東忘西，長大習慣後倒是還好，但對小時候的我來說是很恐怖的。

　　「沒有這種事，他們只是工作忙而已，不會有人討厭貴音的。」

　　祖母以溫柔的口吻說道，邊摸摸我的頭。

　　「哼，誰敢討厭我的孫女我就要他好看！」

　　坐在餐桌看報紙的祖父也以彆扭的方式安慰我。現在回想起來，我彆扭的個性可能是遺傳到祖父。

　　我很喜歡祖父母家，和我家不一樣，有「家」的感覺。能感受到溫暖又柔和的氛圍包覆著。

　　相比之下，我的家就很冰冷。因為那裡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人。

　　「那為什麼他們不回家呢？我不喜歡自己在家，也不喜歡吃外面的食物。」

　　站在板凳上幫忙打蛋的我低下頭，祖母見狀馬上蹲下身來，緊緊的抱住我。

　　「對不起呢，貴音，很寂寞嗎？」

　　「不…其實也還好啦…我一個人也沒差…」

　　被人擁抱什麼的讓我感到很害羞，因此彆扭的回答。

　　「貴音好了不起呢。」

　　祖母放開我，再次摸摸我的頭。

　　「沒、沒什麼大不了的啦……」

　　我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貴音不喜歡外面的飯菜嗎？」

　　「嗯，我喜歡祖母的煎蛋。」

　　祖母的煎蛋真的是人間美味，好吃得不得了。和家庭餐廳、便利商店什麼的根本不能比。

　　「那麼，要不要試著學學看做料理呢？」

　　「做料理？」

　　「是啊，學會做法後，就不必再吃外食了。」

　　「真的嗎？我、我學得會嗎？」

　　做料理這件事情對當時還是小學生的我而言實在是太高階，因此不禁感到懷疑。

　　「真的真的。沒問題，貴音一定可以的。」

　　「那、那我會做很多好吃的菜以後，爸爸和媽媽是不是就會想回家了？」

　　現在看來，這真是個相當單蠢的想法。我的父母回不回家和家中有沒有飯菜根本毫無關係。即便如此，我還是忍不住抱有希望，一下子精神了起來。

　　「肯定會的。來，首先從煎蛋捲開始吧！」

　　祖母露出淺淺的笑容，大概是不忍心戳破年幼的我吧。

　　在祖母家學會許多基本日式料理後，我漸漸喜歡上做料理，回家也時常自己鑽研，還拿零用錢去買各種食譜。

　　不管做任何東西，我每天都會各留一份我覺得做的最好的給父母親。

　　雖然他們一次都沒吃過，我仍然鍥而不捨的進行著料理計畫。

　　從小開始我就經常慣性逃避事實，每次看見飯菜完全沒有被動過，也總是假樂觀的認為「一定是爸爸媽媽不喜歡吃這個」。

　　不知不覺中會做的東西變得越來越多，日式、西式、甜點、養生等等，有次去祖父母家時，還被大力稱讚了一番，問我將來想不想當廚師之類的。

　　然而有一天，一如往常的準備晚餐時，我發病了。

　　我的病就是如此，很突然又毫無預警。即使我在做料理前總是先睡得飽飽的再開始，會發作的時候還是會發作。

　　如果那時是製作不需要爐火的東西就萬幸，但是好死不死，據說那時我正在煮味噌湯。

　　嘛，接下來的展開很明顯，失火了。

　　鄰居的即早發現使我幸運的只有一點輕傷，那個家也沒有什麼大損害。但是這場火災引爆了榎本家史上最大爭吵。

　　爸媽先後抵達醫院，接著就開始大吵特吵。

　　後來我才知道，因為當時家中只有我一個人，他們兩人因此被兒福局詢問了很多事。

　　「為什麼你當時不在家啊！」

　　「我要工作，很忙啊！沒把孩子顧好是你的責任吧！」

　　「是那孩子自做主張做什麼料理，我每天都有給她錢要她去外面吃啊！」

　　「說來說去都是你的錯！身上有病就不要做危險的事啊！你是想害自己的父母嗎？」

　　「我、我……」

　　坐在病床上的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因為說實話什麼都不記得，只能依稀從對話中猜出狀況。眼眶打轉著淚水，內心膨脹著不安。

　　「都給我住嘴！從今以後，貴音就交給我們來照顧！」

　　一聲充滿魄力的大吼唐突的劃破空氣，那是我很喜歡的人的聲音，是祖父的聲音。

　　我第一次看見祖父如此生氣，但是不可思議，我頓時覺得十分安心。

　　盛怒的祖父像抓著小毛孩一樣的把爸爸媽媽帶出去臭罵了一頓，祖母則在這段時間不斷陪著我直到出院。

　　結果，祖父沒有食言，真的將我接到他們家中，而父母親則離婚了。

　　就結果來說，我很開心能住到祖父母家，可是心中也不可避免狗血的埋下了些陰影。

　　在那之後，我再也不做料理了。